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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次见到杨龙辉，是在他的家门口。2年了，他的生活看起来没有任何改变，依旧住在那个寺庙边上不足五平的小棚房，屋里灶台上摆的还是煮过多次已经发黑的豆角，身上穿的也还是校服和短了一截的裤子，回访的第一天松溪不算冷，但在一堆长袖长裤里，杨龙辉身上那条只到小腿肚的“长裤”尤为突兀……唯一让我们欣喜的是，他脸上那熟悉的大大笑容。
右下角搭建在寺庙边的上一隅就是杨龙辉家的房子，和周围的“豪宅”格格不入
松溪的义工们说，这已经是修葺过后的了，从前的屋顶下雨天还常常漏水
杨龙辉大部分的裤子都只有这么长
这碗不知道煮过多少次，已经发黑的豆角，就是杨龙辉和父亲晚饭唯一的配菜
杨龙辉非常有礼貌，和他说话时，会一直笑着看着你杨龙辉：没有人愿意和我玩，同学：他很脏！
孤独、敏感，在杨龙辉身上表现得很明显。上课时，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角落，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他同桌；下课了，孤零零的追逐着永远跑得更远的同学，因为没有人愿意和他玩耍。
常年居住在那样逼仄的空间，杨龙辉只能用毛巾擦拭身体，根本没办法好好洗个澡。班上的同学还未靠近他，就开始大声的说，他身上很脏！很臭！
上课时，杨龙辉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角落，表情很木然
下课了，操场上都是结伴玩耍的同学，却没有人愿意和杨龙辉一起玩耍
追逐了许久也没有找到朋友，杨龙辉跑累了，就躺下来了不仅是几乎无人陪伴，被同学“嘲笑”也是杨龙辉童年里很熟悉的一个场景。去年，杨龙辉转回了水南小学，这个曾经让他受尽同学“嘲笑”的普小，离他家只有100米左右，是很方便上下学，只是太近了……近到所有同学都清楚他家里的情况，每个月200元的低保、72岁没有劳动力的老父亲、精神失常早逝的母亲、三餐温饱难继，夜里还得和父亲去捡垃圾、乞讨。年幼时，听到同学玩笑“这个老人是你爸爸还是爷爷”已经会愤怒的他，如今在夜里乞讨时，远远看到老师同学就会跑开。大概，这对于已经懵懂知事的他也是一种难堪。
杨龙辉的父亲来接他放学，一路上他都在和父亲说着学校发生的事我要改名作“杨龙飞”，因为飞出去就有自由
不管是作业本、还是考试卷上，杨龙辉都把名字写成了杨龙飞，他希望能像飞机一样飞到很高的地方去，因为飞了就有自由，想飞到哪里就飞到哪里。但对于未来，他其实还很迷茫，只是知道要好好写字，因为并不识字的父亲告诉他，一个字值五块钱，字写好了长大可以去卖春联。在杨龙辉心里，挣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，是和吃饱穿暖息息相关的大事，他大声地说道“鱼要水人要钱”时太让人心疼了。
语文试卷上，他在姓名处用红笔清楚地写上了杨龙飞笔记本上工工整整的字迹，家里墙内外端正的粉笔字，都向我们诉说了这个少年很认真的在练写字。这一手好字，学校的校长、老师、松溪的义工都夸赞过。傍晚问他想要什么时，他只是沉默，却在写作业时，突然抬头问了一句，能不能有个写作本。因为有了作业本，就能写更多的字……
墙内昏暗的灯下，杨龙辉正在埋头写当天的语文试卷，父亲等着他写完一起吃饭
墙外都是杨龙辉的粉笔字，在他看来把字写好就会有自信“雾锁山头山锁雾，天连水尾水连天”，杨龙辉在墙上写下了这句回文对联。意思是大雾弥漫了整个山头，看不清楚远处的山峰，不知道年幼的他懂不懂得其中的含义，但似乎就像他的生活，大雾弥漫，不知未来在哪……
回访的第二天，刚好是周六，我们带着杨龙辉去了待过2年的松溪特殊学校，让他和从前的朋友们聚聚。杨龙辉骑着明显小了很多的玩具车，在学校空地上快速地奔驰着，面上露出了在普小没有的笑容，或许是这里有他熟悉的小伙伴，或许是因为这里的孩子不懂也不会“嘲笑”他。
松溪特殊学校的保育员给杨龙辉剪了剪已经很长的指甲
松溪特殊学校的学生们看到我们就像是认识了新朋友，特别开心
对于这群智力有残障的孩子，方校长（松溪特殊学校校长）也很苦恼他们的未来究竟在哪里
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开心的笑着短短两天的相处，我们感受最多的就是杨龙辉的笑容，只是12岁的少年已经有些懂得避而不谈家里的困境，不愿和外人吐露生活的困难，哪怕偶尔的哽咽也会尽快结束。这个一句苦话也不愿说，面上看着积极阳光的少年，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快不快乐……（文：郑婷/图：林琳）
附：2015年采访稿件>>杨龙辉：70岁的爸爸和寺庙里的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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